[00:00:00] 第269集。
[00:06:00] 没有让方立在满堂官员审视的目光中想太久，
[00:10:00] 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就已经帮他答了出来，
[00:13:00] 帮他解了围，
[00:14:00] 同时套上了一道绳索到太子殿下的身上。
[00:18:00] 这笔账我是记得的，
[00:22:00] 当年礼部发文，
[00:24:00] 因为圣上下旨修缮各路秋闱以及学舍
[00:28:00] 所以需要从部里调银子，
[00:32:00] 前前后后一共调了十四次，
[00:35:00] 共计是400700两白银，
[00:40:00] 银子已经发到了礼部，
[00:42:00] 礼部应该有回执，
[00:45:00] 不过本官没有亲自理这些事情，
[00:48:00] 呆会儿查查就清楚，
[00:51:00] 一应事宜，都是依庆律朝规而行
[00:55:00] 诸位大人莫要难为本官手下这些可怜官员
[01:02:00] 至于这笔银子究竟有没有问题
[01:06:00] 只需要发文去各路各州
[01:09:00] 这两年秋闱学舍院的修讫状况，便一清二楚
[01:16:00] 生病多日的范尚，终于强撑着孱弱的病躯
[01:20:00] 来到了睽违多日的户部衙门
[01:22:00] 他撑在门旁
[01:23:00] 对着堂内的诸位大人有气无力地一笔一笔解释
[01:28:00] 监察院一处官员赶紧上前扶着
[01:32:00] 领着颜行
[01:33:00] 并一众清查官员赶紧起身行礼
[01:36:00] 虽是待查之官，
[01:37:00]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表示丝毫轻慢
[01:41:00] 这位统领户部九年之久的尚大人初至衙门，
[01:45:00] 甫一开口，
[01:46:00] 便是替自己的下属分辩
[01:48:00] 却又字字句句点明了那些银子的去向，
[01:51:00] 只要一查，
[01:52:00] 这件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01:55:00] 于是，太子的脸色苍白起来，
[01:58:00] 眼神游离起来
[02:00:00] 尚书大人，
[02:02:00] 伯大人。
[02:04:00] 胡大学士满脸微笑，
[02:06:00] 将范尚书迎了进来
[02:08:00] 负责清查户部的官员们也围拢过来
[02:11:00] 纷纷对病后的尚书大人表示安慰
[02:14:00] 就连吏部尚书颜行书也不便外
[02:16:00] 那张老脸上满是情真意切地担忧与关心
[02:21:00] 而查处户部之事的监察院诸人
[02:23:00] 更是早就小心翼翼地替范尚书挡着门外吹来的小风
[02:27:00] 殷切之极，
[02:30:00] 不论朝廷是不是真的要查户部
[02:32:00] 不论陛下是不是真的想让范尚书辞官
[02:36:00] 但只要范建在朝中一天
[02:38:00] 只要陛下没有撕破这层奶兄弟的情份，
[02:41:00] 只要，远在江南的范闲还活着
[02:44:00] 朝中的这些官员们都不敢对范尚书有一丝轻忽
[02:49:00] 所以
[02:50:00] 此时的场景有些荒诞的喜剧感，
[02:53:00] 本是被查的户部尚书，
[02:54:00] 却被众人关心着，
[02:56:00] 小意呵护着，
[02:58:00] 尤其是监察院的清查官员，
[03:00:00] 他们都是一处的，由沐铁领队而来
[03:04:00] 一处直到今天都还是范闲的直属亲管衙门
[03:08:00] 范建就是他们顶头上司的老爸
[03:10:00] 他们还敢如何
[03:12:00] 太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03:15:00] 看着眼前这一幕，
[03:16:00] 心中涌起极大的不安
[03:19:00] 范建称病数日不至户部，
[03:22:00] 今日一至，
[03:23:00] 便似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03:25:00] 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大臣
[03:28:00] 似乎身上带着某种气场一般，
[03:31:00] 他纵是太子，
[03:33:00] 是庆国将来的君王，
[03:34:00] 但面对着范尚书，
[03:36:00] 依然不得已站了起来，
[03:38:00] 在脸上堆起温和的笑容，
[03:40:00] 安慰道。
[03:41:00] 尚书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03:45:00] 太子不是怕范闲，
[03:46:00] 也不是在乎监察院
[03:48:00] 只是身为皇室中人
[03:49:00] 尤其是龙椅的接班人
[03:51:00] 他必须要表现出某种气度
[03:54:00] 老范家与他们老李家的关系太深
[03:57:00] 在澹州还有位老妇人在远远看着
[04:01:00] 不清楚皇帝对于那位乳母还有着怎样的感情
[04:05:00] 范建惭愧一笑，
[04:07:00] 说道，
[04:08:00] 嗨，
[04:09:00] 户部之事，一应皆由我起
[04:13:00] 却要劳烦殿下及胡大人耗着心力，
[04:17:00] 实在是范某的罪过，
[04:20:00] 诸人寒喧两句，
[04:21:00] 便各自落座
[04:23:00] 范建虽然属于被参的那一面
[04:25:00] 针对户部尚书并没有明旨下来，
[04:28:00] 所以他堂而皇之
[04:30:00] 当仁不让地坐在了正中间
[04:32:00] 这里是户部，
[04:34:00] 是范建地地盘，等
[04:37:00] 等一切都回复平静之后
[04:39:00] 众人才把目光投向了还在原地的那位户部员外郎，方励
[04:44:00] 所有人的眼神并不一样，
[04:46:00] 颜行书在幸灾乐祸，
[04:49:00] 太子在犹疑，
[04:50:00] 胡大学士冷漠
[04:52:00] 监察院皱眉
[04:53:00] 只有范尚书一脸平静
[04:55:00] 似乎根本没有想到
[04:57:00] 因为这个叫做方励的人
[04:58:00] 会牵扯出多少人来，
[05:01:00] 事情至此，
[05:02:00] 太子当然想明白了所有事情
[05:05:00] 范建这个无耻
[05:07:00] 阴滑
[05:07:00] 狡诈
[05:08:00] 沉默的老狐狸
[05:10:00] 当朝廷开始清查户部的时候，
[05:12:00] 不，
[05:13:00] 应该说是早在几年前，太子向户部伸手的时候
[05:17:00] 范建就已经在冷眼看着这一幕，
[05:20:00] 然后用了极老辣的手段，
[05:22:00] 悄无声息地将这件事情掩了下来，
[05:25:00] 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
[05:27:00] 但另一方面，却刻意留了根不引人注意地小尾巴
[05:31:00] 轻轻一甩，
[05:32:00] 就甩到了七司之中某一处
[05:35:00] 如此一来，
[05:36:00] 既替太子遮掩了，
[05:38:00] 又拿住了太子的把柄
[05:40:00] 最关键的是
[05:41:00] 这种遮掩连太子那一方的官员自身也遮掩住了
[05:45:00] 从而这笔四十万两银子就变成了虚无之物
[05:48:00] 抹的异常干净，
[05:50:00] 干净的
[05:51:00] 甚至方励都以为再没有什么问题
[05:54:00] 再加上礼部的倒塌，太子的一丝愚蠢
[05:58:00] 全天下就只有范建清楚整个过程
[06:02:00] 而这位尚书大人异常老辣地没有直接抛将出来打击敌人
[06:07:00] 而是就把那个线头子在乱草之中留出一丝痕迹来
[06:12:00] 比如北方雪地里将士们身上穿着的冬衣
[06:15:00] 比如南越战线上本不需要的攻城机械
[06:20:00] 而当朝廷开始查户部的时候
[06:22:00] 就会找到那个线头子，
[06:24:00] 轻轻地拉着拉着，
[06:26:00] 最后拉掉了他们自己的裤腰带
[06:29:00] 这是一个埋了几年地局，
[06:32:00] 范建什么都不需要做，
[06:34:00] 只需要等着自己受到威胁的时候
[06:36:00] 构造出某种局势
[06:38:00] 让某些人抓住他们早已经遗忘了的裤腰带
[06:41:00] 再使劲一拉
[06:42:00] 好局，
[06:45:00] 针对礼部的调查也已经开始了
[06:48:00] 虽然郭攸之被系死在天牢之后，
[06:50:00] 礼部经历了一次大换血，
[06:52:00] 一应文书都有些混乱
[06:54:00] 但是在朝廷清查小组地强力侦缉之下
[06:57:00] 在监察院的缜密搜查之中
[07:00:00] 礼部开出来的调单和户部一直暗中保留着的回执对应了起来
[07:05:00] 那四十万两白银确实是发到了礼部
[07:09:00] 问题是
[07:10:00] 礼部分十四拔调了四十万两银子
[07:13:00] 修学舍及秋闱学衙修到了哪儿去了？
[07:17:00] 胡大学士久在天下各路巡视后入门下中书事事当然知道这天底下各郡各路的学舍依然是那般残破，
[07:26:00] 很多地方的秋闱学衙更是还会漏雨
[07:30:00] 所以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07:32:00] 对着面前的礼部官员问道
[07:35:00] 谁能告诉我，这四十万两银子到哪里去了
[07:41:00] 胡大学士淡淡侧身看了太子殿下一眼，
[07:44:00] 在心里叹了口气
[07:46:00] 其实
[07:47:00] 堂上众人，对于朝廷前几年地局势都心知肚明
[07:51:00] 礼部一向是东宫的后花园
[07:53:00] 礼部也根本没有胆子敢假调四十万两银子四处花了
[07:58:00] 谁都能猜到，这笔银子是流向了东宫
[08:03:00] 只是既然查到了东宫，
[08:04:00] 这事情似乎就有些难以为继
[08:08:00] 胡大学士沉吟片刻后说道
[08:11:00] 眼下首要的问题，是要查清楚这四十万两银子的下落
[08:18:00] 太子心头一惊，
[08:19:00] 面上却是温和笑道，
[08:21:00] 胡大人
[08:23:00] 监察院一处
[08:24:00] 沐铁没有资格坐在这几位大臣的身边
[08:27:00] 一直站在侧方，
[08:29:00] 他看了看正中坐着的范老尚书脸色，
[08:32:00] 忽然开口说道
[08:34:00] 银子是到了礼部，
[08:36:00] 只是经手此事的官员，在前年春闱一案中就死了
[08:40:00] 太子在一边沉默着，
[08:42:00] 郭攸之已死，
[08:44:00] 郭保坤已流，
[08:45:00] 如今监察院又确认了具体经手人的死亡
[08:49:00] 就算长公主那边知道自己与这四十万两银子地干系
[08:52:00] 也找不到什么证据交给胡大学士，
[08:55:00] 所以他地心下稍安，
[08:58:00] 稍安之余，
[08:59:00] 也不免有些悲哀与愤怒，
[09:01:00] 姑姑，
[09:02:00] 你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