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00] 第112集死局。
[00:06:00] 画卷上，
[00:08:00] 陈平安正暗中跟随顾璨的马车。
[00:12:00] 你知道你更大的错在哪里吗？
[00:18:00] 当年齐静春在小镇那栋老宅子跟我们彻底撕破脸皮后，
[00:25:00] 他放出过一句话。
[00:27:00] 说是甲子之内，
[00:30:00] 如果再敢算计，
[00:31:00] 陈平安就要我们的境界喋喋不休。
[00:36:00] 这自然不是极静春在故弄玄虚，
[00:40:00] 你我心知肚明。
[00:42:00] 不过你我分离之后嘛。
[00:46:00] 你终究是残留着少年心性，
[00:50:00] 不信邪。
[00:51:00] 对不对。
[00:54:00] 然后在那座客栈的井底，
[00:57:00] 差点给井口上的陈平安以一缕剑气打杀了。
[01:02:00] 在那之后，
[01:05:00] 你又走入了另外一个极端，
[01:08:00] 开始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01:12:00] 这就是你，
[01:13:00] 崔东山当下紊乱心湖上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
[01:22:00] 阴魂不散的齐静春真的死得不能再死了呀。
[01:30:00] 那我们不妨稳妥一些看待这个问题。
[01:36:00] 假设齐静川奇术通天，
[01:39:00] 推演深远，
[01:41:00] 早已经算到了书简无这场劫难，
[01:45:00] 于是在死之前，
[01:46:00] 以某种秘术将魂魄一部分放在了书简湖某个地方。
[01:53:00] 可是，
[01:54:00] 你有没有想过，
[01:56:00] 齐静春是什么样的读书人？
[02:00:00] 他宁肯被他寄予厚望的赵繇不继承他的文脉香火，
[02:06:00] 也要赵繇安安稳稳地求学远游。
[02:10:00] 那么那个魂魄不完整的齐静春，
[02:15:00] 你觉得会不会，
[02:17:00] 就算他躲在某个角落看着陈平安？
[02:22:00] 也只是希望他能够活下去就行了。
[02:27:00] 无忧无虑，
[02:30:00] 安安稳稳。
[02:34:00] 不要再担负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02:39:00] 连你都心疼你的辛先生。
[02:43:00] 你说那个齐映春会不心疼吗？
[02:49:00] 当然，
[02:52:00] 我不否认。
[02:54:00] 当初，
[02:55:00] 即便极静春魂魄一分为三了，
[02:58:00] 我依旧还是有些忌惮的。
[03:02:00] 不过如今嘛，
[03:05:00] 他只要敢冒头，
[03:07:00] 给我抓住蛛丝马迹，
[03:09:00] 我不会给他开口说一句话的机会。
[03:14:00] 一个字都不行。
[03:17:00] 崔东山转过头，
[03:19:00] 痴痴望着崔婵，
[03:21:00] 这个长大后变老了的自己。
[03:25:00] 你说。
[03:28:00] 我为什么要变成现在的你？
[03:32:00] 这句话，
[03:34:00] 陈平安跟顾璨见面后，
[03:36:00] 应该也会对顾璨说的。
[03:40:00] 他会说，
[03:42:00] 为什么要变成当年最讨厌的那种人，
[03:47:00]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03:49:00] 且不说凭你根本杀不掉我，
[03:53:00] 就算杀了我这个死局还是死局，
[03:58:00] 跟天下大势一样，
[04:00:00] 改变不了，
[04:02:00] 所以你还是乖乖坐着吧。
[04:05:00] 趁我还有些时间没返回大理，
[04:09:00] 许多你崔东山不懂的问题。
[04:12:00] 还可以问我崔婵。
[04:16:00] 我没什么好问的了，
[04:20:00] 你不问，
[04:21:00] 那我就问你好了。
[04:24:00] 你说顾璨如果这么回答陈平安那个问题，
[04:28:00] 陈平安会是什么心情？
[04:31:00] 比如，
[04:33:00] 嗯，
[04:35:00] 顾璨可能会理直气壮的跟他说。
[04:39:00] 我觉得我没有错，
[04:41:00] 你陈平安有本事就打死我。
[04:44:00] 又比如，
[04:46:00] 呃，
[04:47:00] 我顾璨和我娘亲给书简湖那帮坏人欺负的时候，
[04:52:00] 你陈平安在哪里？
[04:56:00] 崔东山视线朦胧，
[04:58:00] 呆呆地看着那个儒山老者，
[05:00:00] 那个一步步坚定不移走到今天的自己。
[05:07:00] 其实每个人长大后，
[05:10:00] 不论读不读书。
[05:12:00] 都会或多或少感到孤单。
[05:17:00] 聪明一些的人，
[05:19:00] 冥冥之中能够感知到天地人间。
[05:22:00] 在刹那之间的某个时刻，
[05:26:00] 好像不是寂然不动的。
[05:29:00] 一些扪心自问。
[05:33:00] 会得到一种模模糊糊的回应。
[05:36:00] 比如愧疚、
[05:39:00] 悔恨，
[05:43:00] 知道这叫什么吗？
[05:46:00] 你不知道。
[05:49:00] 因为这是我崔婵最近几年才想明白的。
[05:54:00] 你崔东山逆水行舟，
[05:57:00] 一退再退，
[06:00:00] 我不说你便不会明白的。
[06:03:00] 那就叫。
[06:05:00] 一个人的天地良知，
[06:10:00] 可是这种感觉绝对不会让一个人的生活过得更好。
[06:19:00] 只会让人更加难受。
[06:23:00] 好人坏人都是如此。
[06:33:00] 对了，
[06:37:00] 在你去大隋书院挥霍光阴期间，
[06:40:00] 我将我们当年琢磨出来的那些想法说与老神君听了，
[06:47:00] 算是帮他解开了一个小小的心结。
[06:50:00] 你想啊，
[06:53:00] 老神君这般的存在，
[06:55:00] 一个心头坎都要耗费将近万年光阴来消磨，
[07:02:00] 你觉得陈平安需要多久？
[07:06:00] 再有，
[07:08:00] 如果换成是我摧蝉。
[07:11:00] 绝不会因为陈平安无心之语的一句再想想，
[07:16:00] 因为是一个与老秀才截然不同的答案，
[07:21:00] 就哭得稀里哗啦。
[07:24:00] 就比如你现在这副样子，
[07:34:00] 毕竟连骂我一声老王八蛋的心气都没有了呀，
[07:38:00] 看来是真伤透了心呐，
[07:41:00] 跟陈平安差不多，
[07:43:00] 可怜了。
[07:44:00] 不过别急。
[07:46:00] 接下来，
[07:48:00] 先生只会比学生更加可怜，
[07:52:00] 更加伤心。
[07:57:00]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08:01:00] 这么悲惨的星星，
[08:04:00] 最早的一次，
[08:07:00] 很久远了。
[08:09:00] 还是在家乡那座给爷爷抽造楼梯的书楼顶层，
[08:18:00] 那次差不多就是你这副皮囊，
[08:20:00] 相似的岁数，
[08:22:00] 跟爷爷怄气故意死了一般。
[08:27:00] 爷爷最推崇的圣贤书籍拿来***擦屁股丢了下去。
[08:34:00] 爷爷看到那些纸团后，
[08:37:00] 没有恼羞成怒。
[08:39:00] 甚至没有说话，
[08:42:00] 没有骂人，
[08:45:00] 就只是将梯子重新架好。
[08:49:00] 然后就走了。
[08:57:00] 我与老神君说的，
[09:00:00] 其实只说了一半。
[09:03:00] 就是孱弱人性隐藏着的强大之处，
[09:08:00] 是被那些后世解释为共情通感恻隐之星的说法，
[09:15:00] 能够让一个一个人，
[09:17:00] 不管各地实力多么强大，
[09:20:00] 前程多么远大，
[09:22:00] 都可以做出让那些高高在上、
[09:26:00] 漠然无情的神奇无法想象的蠢事儿。
[09:31:00] 会为别人慷慨赴死，
[09:34:00] 为别人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
[09:38:00] 会为一些明明才认识没多久的人粉身碎骨。
[09:44:00] 一点点人心的火苗就会迸发出刺眼的光彩，
[09:51:00] 他们会高歌赴死，
[09:54:00] 会心甘情愿以自己的尸体帮助后人登得更高一步，
[09:59:00] 去那山顶，
[10:00:00] 去那山顶可见的琼楼玉宇。
[10:05:00] 把他们拆掉。
[10:08:00] 把那些俯瞰人间，
[10:10:00] 把人族气运当作香火食物的神奇砸烂。
[10:18:00] 可是这只是一半，
[10:25:00] 另一半人性是一个人天生就知道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
[10:35:00] 我不管多么卑微，
[10:38:00] 都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10:42:00] 所以不计其数的我都想要活下去，
[10:46:00] 活得更久，
[10:48:00] 活得更好。
[10:51:00] 我们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知道了那个1。
[10:55:00] 凭借曾经被神奇养蛊饲养的本能。
[10:59:00] 去争去抢。
[11:05:00] 既然只有一个亿，
[11:08:00] 那就只能去抢别人手里的，
[11:12:00] 让自己的那个亿变得更大更多。
[11:19:00] 这种追求。
[11:21:00] 没有止境。
[11:27:00] 顾璨未必知道陈平安的难处。
[11:32:00] 就像陈平安当年一样，
[11:34:00] 未必清楚齐静春的想法。
[11:39:00] 那么你猜？
[11:41:00] 最后那次，
[11:43:00] 齐静春给陈平安撑伞，
[11:45:00] 行走在杨家药铺外边的街道上，
[11:50:00] 齐静春已经说出了让陈平安将来不要去愧疚的理由。
[11:55:00] 可是我觉得最值得推敲的一件事情是，
[12:02:00] 当时这个泥瓶巷少年，
[12:05:00] 他到底是否已经猜到自己就是害死齐静纯的关键棋子？
[12:17:00] 老秀才，
[12:19:00] 如果你看到这些会说什么？
[12:25:00] 嗯，
[12:27:00] 是不是揪着胡子说一句？
[12:31:00] 不太善喽，
[12:37:00] 偌大的一个桐叶洲，
[12:39:00] 竟然只有一个荀渊不是瞎子。
[12:44:00] 真是匪夷所思。
[12:48:00] 崔东山已经隔绝了所有观感，
[12:51:00] 神识直挺挺躺在那边，
[12:54:00] 像个死人。
[12:57:00] 你那锦囊里边。
[13:00:00] 到底写了哪句话啊？
[13:03:00] 这是我唯一好奇的地方。
[13:07:00] 哎，
[13:09:00] 别装死。
[13:11:00] 我知道，
[13:11:00] 哪怕你封闭了长生桥，
[13:14:00] 一样猜得到我的想法，
[13:17:00] 这点聪明你崔东山还是有的。
[13:22:00] 崔东山一动不动装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