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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00] 花言小说句第一集
[00:09:00] 上海
[00:11:00] 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五日
[00:14:00] 四幺二政变后的第三天
[00:20:00] 一间破旧厂房内
[00:21:00] 锅炉门轰然打开
[00:24:00] 白炽的火焰烈烈
[00:25:00] 瓦锅炉其实离炉焰很远
[00:30:00] 但是在炉焰的眼里
[00:32:00] 仿佛像是他自己就在炉膛之内的火焰之中
[00:39:00] 卢燕在发抖
[00:41:00] 这个时候
[00:42:00] 他可以尽情发抖
[00:44:00] 这并不会显得丢人
[00:46:00] 因为卢燕那些过于严谨的同志还没有把他称为同志
[00:53:00] 卢燕今年二十二岁
[00:55:00] 宽裕的家境使得他比实际年龄显得年轻
[01:00:00] 现在
[01:01:00] 奴燕正被绑在这里等死
[01:03:00] 他在为他的少不更事
[01:05:00] 善良和热血付出代价
[01:11:00] 其实在这个厂房一角被绑腹的人们中
[01:14:00] 卢燕算是境遇最好的了
[01:16:00] 她是被绑得最松的一个
[01:19:00] 甚至还能用被绑在一起的双手擦擦脏污的眼眶
[01:24:00] 其他的大部分人都被绑得像是一个人形粽子
[01:28:00] 就算不再对他们进行任何的伤害
[01:31:00] 他们中的很多人也将会因窒息而导致死亡不是
[01:39:00] 被绑着的人们有的奄奄一息
[01:42:00] 有的默不作声
[01:44:00] 还有的念念有词
[01:47:00] 有时会有几个穿着工人装束却带着帮会习气的人走过来
[01:51:00] 尽管这些人都带着白底黑字的工会袖标
[01:55:00] 但是他们的手里却把玩着只有帮会人士才会喜欢的低烟壶和珐琅怀表
[02:03:00] 下一个
[02:05:00] 通常连回答都剩就你了六条
[02:07:00] 最靠近他们脚边的一个锅炉门被打开
[02:11:00] 白炽的火焰映着浓重犹如实体的黑影
[02:18:00] 一个人形的粽子被添进去
[02:21:00] 锅炉门关上
[02:23:00] 没有惨叫
[02:25:00] 高温会在第一时间冲进张开的嘴里
[02:29:00] 连声道
[02:29:00] 带呼吸器官一并烧毁
[02:33:00] 卢燕早已经不去看了
[02:35:00] 这个灰飞烟灭的程序他已经看了太多遍
[02:40:00] 卢燕只是个跟着红色找激情
[02:43:00] 不小心被白刷子狠狠刷到的倒霉小子
[02:46:00] 他一直在发抖
[02:49:00] 直到被人粗暴的踢了一脚
[02:51:00] 卢燕回头一看
[02:54:00] 是一位看起来可以让人信任的中年男人
[02:57:00] 嘿 小子
[03:00:00] 操 狗蛋
[03:01:00] 这位中年男人的喉结到双手被绳索反捆
[03:06:00] 说话非常艰难
[03:08:00] 但即便是这样
[03:09:00] 也挡不住他话痨的属性
[03:12:00] 哎 小子
[03:14:00] 你干嘛呢
[03:15:00] 我的左边
[03:17:00] 哎
[03:18:00] 就是你的右边儿
[03:20:00] 小子
[03:21:00] 你是不是左右都分不清
[03:22:00] 他跑这儿来了
[03:24:00] 那天
[03:25:00] 那是破洞
[03:26:00] 不是口袋
[03:28:00] 你要操什么
[03:30:00] 卢燕生气的看了中年人一眼
[03:32:00] 因为从小在家里
[03:34:00] 他就是被玩笑的对象
[03:37:00] 折腾了一会儿
[03:38:00] 卢燕终于把东西掏出来了
[03:40:00] 一个小纸包
[03:42:00] 里面是纽扣大小的一块东西
[03:44:00] 青不青
[03:45:00] 黄不黄
[03:46:00] 哎
[03:48:00] 送你了
[03:49:00] 一个洋人送的
[03:52:00] 他说隔壁十子流血
[03:55:00] 而我不信什么
[03:58:00] 哎 毒药了
[04:01:00] 小子
[04:02:00] 如果就不想被丢进锅炉烧死
[04:07:00] 就可以选择毒药
[04:11:00] 毕竟还有的选
[04:14:00] 就不叫完蛋
[04:17:00] 听完中年人的话
[04:18:00] 庐雁沉默
[04:19:00] 没人搞得清这个毛头小子此时会想什么
[04:23:00] 他又去掏对方的口
[04:26:00] 没了
[04:28:00] 如果能周全到预备足够自杀的毒药
[04:31:00] 还会被算计
[04:33:00] 中年人把自己从一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换到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上
[04:38:00] 这让他看上去有些忧伤
[04:43:00] 我害怕
[04:45:00] 说出害怕是一个底线
[04:48:00] 中年人越过了底线
[04:51:00] 所以他哭了
[04:55:00] 因为我怕
[04:58:00] 所以把他给你
[05:03:00] 这能让我壮胆儿
[05:07:00] 把自个儿先点着
[05:09:00] 就不怕他们绑进森林里边烧掉
[05:14:00] 小子
[05:16:00] 人本来就是万事的燃料
[05:20:00] 最好的也是最坏的
[05:27:00] 卢燕正想和中年人说点什么
[05:29:00] 一支甘纳左伦的枪管把他的脑袋杵到一边去
[05:35:00] 带着白底黑字的工会袖标的双狙玩着自己刚到手的枪
[05:41:00] 他神情不定的打量所有人
[05:43:00] 看起来还有些不大适应自己的心声
[05:48:00] 舒五爷在外头待烦了
[05:50:00] 是啊
[05:51:00] 烦了
[05:53:00] 来找个试枪的
[05:55:00] 双狙拿枪杵着卢燕脑袋时
[05:57:00] 心里就已经挑中他
[06:00:00] 双狙抓着绑在卢燕手上的绳子拨了起来
[06:04:00] 而一旁向双居问话的几个人也架起来那个同
[06:07:00] 娘
[06:08:00] 我拿了他东西
[06:09:00] 闭嘴
[06:10:00] 双居用枪柄打蒙了卢燕
[06:13:00] 把他的脖子夹在自己的腋下
[06:16:00] 卢燕在那只膀臂下几乎快要窒息了
[06:19:00] 但是他能看见
[06:21:00] 那个中年人在通往锅炉的过程中
[06:25:00] 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06:30:00] 中年人没有挣扎
[06:33:00] 他在宣言
[06:35:00] 如果革命成于公元一九二七年
[06:41:00] 那就连中国的孙子也要竖起大拇指
[06:48:00] 现在
[06:50:00] 他们要预备另一个手指头了
[06:54:00] 但是
[06:55:00] 我不怕了
[06:59:00] 双菊又给卢燕一枪柄
[07:02:00] 卢燕昏了过去
[07:04:00] 于是那个笑容成了庐燕在这个地狱里看到的最后的景象
[07:19:00] 出门后
[07:20:00] 双狙把卢燕撞在墙上
[07:21:00] 拉到一个可以低头射击的距离后
[07:25:00] 却没有射击
[07:27:00] 他放下枪
[07:29:00] 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刀
[07:31:00] 把绑的卢燕双手的绳子给割断了
[07:35:00] 滚吧 小子
[07:36:00] 这里打杂小四多的是
[07:39:00] 你直接走出去
[07:40:00] 没人管
[07:42:00] 我拿了他的东西
[07:44:00] 我只不过瞧你最嫩
[07:46:00] 活出去也是个屁
[07:47:00] 我拿了他的命
[07:49:00] 我妈死侍说他生了个坏种
[07:52:00] 可这坏种在他忌日这天
[07:55:00] 总得做件好事儿
[07:57:00] 滚吧
[07:59:00] 你要想感恩
[08:00:00] 感他的恩吧
[08:02:00] 我又不认得你妈
[08:04:00] 我欠他一条命
[08:06:00] 双居的表情变得又难看又复杂
[08:10:00] 最终
[08:11:00] 他朝别的方向扣动了扳截
[08:17:00] 两天后
[08:20:00] 上海的街面已经清净了
[08:22:00] 帮会和军警还在用小铲子和刷子清除前几天游行留下的标语痕迹
[08:30:00] 那些痕迹显示着中国曾进入过一个短暂的乐观时代
[08:36:00] 一辆垃圾车走了来
[08:38:00] 穿着好义的清道夫放下了车把
[08:42:00] 清道夫一副目呆的神情
[08:45:00] 仿佛早已经习惯了
[08:47:00] 而凑过去的警察却立刻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08:51:00] 哎呀 这
[08:52:00] 哎妈的
[08:53:00] 两车三天一趟
[08:55:00] 拉湿车
[08:55:00] 一天三十趟
[08:58:00] 车里只有小半车的垃圾
[09:01:00] 而卢燕一个死人才有的僵硬的姿势蜷曲在垃圾上
[09:06:00] 一双眼睛茫然的瞪着天空
[09:12:00] 在一个弄堂里
[09:14:00] 清道夫把车停下
[09:15:00] 拿起铜铃摇了几下
[09:18:00]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出来倒垃圾了
[09:20:00] 他做的事情仿佛只是出于惯性
[09:24:00] 但是在弄堂的某个小门中出现的人们就绝非惯性
[09:34:00] 他们是一小群四月的幸存者
[09:37:00] 而现在
[09:38:00] 他们是不打算活到五月的复仇者
[09:42:00] 无论他们是工人还是学生
[09:46:00] 现在都是军人的神情
[09:51:00] 清道夫开始传递他运送的真正的内容
[09:55:00] 一支手枪
[09:57:00] 一支古老的单发后膛装填别弹式步枪
[10:01:00] 几束点火引爆的炸药
[10:04:00] 这些可都是稀罕
[10:07:00] 而运送的主角是像十二棒铁锤和套筒式刺刀这样来路不明的冷兵器
[10:16:00] 年轻精壮的工人阿某拿起那柄十二棒铁锤
[10:20:00] 看着卢燕的眼睛
[10:22:00] 这人不坏
[10:23:00] 死了还帮我们打掩护
[10:25:00] 哎呀 谁知道
[10:26:00] 捡来的
[10:29:00] 没空买你了
[10:30:00] 反正我们随后就到
[10:33:00] 我不麻烦了
[10:37:00] 周围的人们都感到诧异
[10:39:00] 而阿某举起锤子对着清道夫做势要砸下去
[10:44:00] 捡来的嘛
[10:45:00] 他自己跑来说他最会装死
[10:48:00] 这人游行的时候我见过
[10:50:00] 跑前跑后
[10:50:00] 可生猛啊
[10:52:00] 他真是会装死
[10:54:00] 给我枪
[10:57:00] 我要做点事儿
[10:59:00] 那样我就不怕了
[11:00:00] 行不行
[11:02:00] 嗯
[11:03:00] 这个倒是可以给你
[11:04:00] 阿某说着给了卢燕一根尺半长的木条
[11:07:00] 他们把我们塞进锅炉烧
[11:10:00] 你们倒好
[11:11:00] 也给我木头
[11:12:00] 周遭没人理
[11:14:00] 因为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的经历了像他一样的事情
[11:18:00] 也因为清道夫正在开始做他的战前动员
[11:24:00] 大家听着
[11:26:00] 我们今天都死定了
[11:29:00] 因为我们要去杀屠先生
[11:32:00] 就是那个几天前还是国民党阵营里最得力的同志涂先生
[11:39:00] 现在叫他阴谋家
[11:42:00] 叫他叛徒
[11:45:00] 因为他三天前这场屠杀的效率高了至少十倍
[11:50:00] 因为人家的座右铭是效率及使命吗
[11:54:00] 是啊
[11:55:00] 我们死定了
[11:57:00] 要杀他的人很多
[11:59:00] 军阀
[12:01:00] 黑道 政敌
[12:03:00] 外国人
[12:04:00] 反正是哪路的都有
[12:07:00] 你说真这么做的人都死了
[12:10:00] 我们没有在昨天前天打前天
[12:14:00] 被枪打死
[12:16:00] 斧头砍死
[12:18:00] 火烧死
[12:19:00] 水淹死
[12:23:00] 好家伙
[12:25:00] 能站在这里的家伙
[12:26:00] 都是这个白色四月里最幸运的家伙们
[12:30:00] 是不打算活到五月的家伙
[12:32:00] 哎
[12:36:00] 我们只剩这个计划不怎么样
[12:39:00] 就是大家一起上
[12:41:00] 也没有组织
[12:44:00] 不知
[12:44:00] 早就被他们杀光了
[12:48:00] 我说计划
[12:49:00] 其实也没什么计划
[12:51:00] 呐喊和愤怒
[12:52:00] 妖他妈什么计划
[12:56:00] 那稍微像样点的人都被涂先生杀了
[12:59:00] 所以你就只能跟我这个不像样的人杀了
[13:05:00] 清道夫说话时
[13:06:00] 卢雁悄默声的从垃圾车上下来
[13:09:00] 阿某为了表示对卢雁的安慰
[13:11:00] 将卢燕手上的木条抽出来一半
[13:16:00] 其实那并非木条
[13:18:00] 而是一柄木柄木鞘的日本短刀
[13:23:00] 用来削水果切手指都是很好使的
[13:26:00] 但是要割肚子可就不好说了
[13:31:00] 这一刻
[13:31:00] 卢燕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那么受忽视
[13:38:00] 涂先生呢
[13:41:00] 国民党建党伊始便与江湖帮会千丝万缕
[13:45:00] 而涂先生则是将半个中国的地下帮会统合为白色阵营先锋的人
[13:52:00] 他现在春风得意
[13:55:00] 人们对新权贵的冯迎多到了他懒得拒绝的地步
[13:59:00] 于是他的出行由双缸摩托车组成的小小车队负责开道和电动
[14:06:00] 这双缸摩托车声震四野
[14:08:00] 又名郑雨季
[14:11:00] 在某种程度上成了肃静回避的开道派
[14:17:00] 没人看得见的
[14:20:00] 大家追随的
[14:21:00] 不如说是那些穿着日式学生装和欧式模特服的追随者
[14:26:00] 年轻 冰冷 敏捷
[14:28:00] 狂热
[14:30:00] 看人的时候像是在研究从哪部分下手能让人断气最快
[14:37:00] 一个雷管被塞进了玻璃屏幕
[14:40:00] 当他再次被点燃的时候
[14:42:00] 就变成了幸存者的手榴弹了
[14:45:00] 于是在车队的后方的屋顶上
[14:49:00] 出现了一个奇观
[14:52:00] 一个人在坡行的屋脊上奔跑
[14:54:00] 在半弧形的最好发力点上
[14:57:00] 扔出手上的燃烧瓶
[14:59:00] 让它落入下面的街道爆炸飞溅的玻璃中
[15:06:00] 最倒霉的是那些站在街边行注目里的家伙
[15:10:00] 店后的保镖们也挨了几下
[15:13:00] 但是他们处变不惊
[15:14:00] 就地放倒摩托车后便开始射击
[15:19:00] 屋脊上的袭击者再次出现了
[15:22:00] 居然是一个女人
[15:25:00] 他把一块红纱巾系在手臂上
[15:29:00] 这让他看上去像是一面鲜活的旗帜
[15:35:00] 他又扔出一支燃烧笔
[15:36:00] 街道开始燃烧了
[15:41:00] 车队因此停顿
[15:44:00] 从摩托车上跳下来的人端着俗成水帘珠珠式的莫星式坦宾枪和上了枪托的毛瑟短枪开始反击
[15:52:00] 而此时
[15:54:00] 载着胡先生的轿车开始加速
[16:00:00] the
[16:02:00] t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