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00] 本字幕由天琴实验室独家AI字幕技术生成
[00:01:00] 第三季
[00:05:00] 第五集
[00:08:00] 阳东去世三年之后
[00:11:00] 危机纪元第四年
[00:15:00] 也就是常伟思将军和章北海共同参与的中国太空军成立的第二年
[00:23:00] 在北京某大医院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
[00:32:00] 今天来病房查诊的是张医生
[00:35:00] 离开的时候
[00:37:00] 他顺便把一份报纸丢给了云天明
[00:43:00] 住院时间也不短了
[00:45:00] 应该知道一些外面的事
[00:47:00] 云天明有些奇怪
[00:50:00] 因为病房里有电视啊
[00:52:00] 他隐隐约约地感到
[00:55:00] 张医生这么做很可能有其他的目的
[01:00:00] 云天明从报纸上得到的第一印象是
[01:03:00] 与他住院之前相比
[01:05:00] 三体和地球三体组织的新闻不是那么铺天盖地了
[01:11:00] 终于有了一定比例的与三体危机无关的东西
[01:16:00] 人类随遇而安的本性正在显现
[01:20:00] 四个世纪以后的事情正在渐渐地让位于现实的生活
[01:26:00] 这不奇怪啊
[01:27:00] 四个世纪是什么概念啊
[01:31:00] 离现在的生活有多遥远呢
[01:34:00] 云天明想了想
[01:36:00] 四个世纪之前是什么时候
[01:39:00] 中国应该是明朝吧
[01:41:00] 好像努尔哈赤刚刚建立后金啊
[01:45:00] 而西方呢
[01:47:00] 中世纪的黑暗刚刚结束
[01:49:00] 蒸汽机还要100多年之后才出现呢
[01:53:00] 人们要想用电还要等200多年呢
[01:57:00] 那个时候
[01:57:00] 如果有人为400多年后的今天操心
[02:01:00] 那确实是太可笑了
[02:05:00] 云天明又想到了自己
[02:08:00] 至于自己吗
[02:10:00] 按照目前病情的发展
[02:13:00] 他也许连明年的事儿都不用操心了
[02:17:00] 忽然
[02:18:00] 一条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02:21:00] 这条新闻在头版
[02:23:00] 虽不是头条
[02:25:00] 也比较醒目
[02:27:00] 黑体字印着
[02:29:00] 第三届人大常委会特别会议
[02:34:00] 通过安乐死法
[02:39:00] 云天明觉得有些奇怪
[02:41:00] 人大常委会特别会议是为与三体危机有关的立法召开的
[02:47:00] 而这个安乐死法好像与三体危机没什么关系吧
[02:55:00] 张医生是想让我看到这条消息
[02:59:00] 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云天明的思考
[03:05:00] 迫使他不得不放下报纸
[03:07:00] 艰难的开始睡眠
[03:10:00] 在第二天的电视新闻中
[03:13:00] 也有一些关于安乐死法的报道和访谈
[03:17:00] 但是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大的关注
[03:19:00] 很多人的反应都很平淡
[03:23:00] 这天夜里
[03:25:00] 咳嗽和呼吸困难
[03:28:00] 以及化疗带来的恶心和虚弱
[03:32:00] 都是云天明难以入睡
[03:36:00] 隔壁床的老李借着帮他拿氧气管的机会
[03:41:00] 坐在了他的床沿
[03:43:00] 老李确定了另外两位病友都睡着之后
[03:48:00] 低声对云天明说道
[03:51:00] 啊
[03:52:00] 小月啊
[03:54:00] 我打算提前走了
[03:56:00] 出院
[03:58:00] 老婆
[04:00:00] 安
[04:00:00] 冷
[04:01:00] 你怎么想到这一步啊
[04:03:00] 儿女都挺孝顺的
[04:05:00] 正因为这样子
[04:07:00] 我才这么打算
[04:10:00] 再拖下去
[04:12:00] 他们就该买房了
[04:15:00] 最后啊
[04:16:00] 也还是没治
[04:19:00] 俩儿女
[04:20:00] 孙子
[04:22:00] 我总得有点儿责任心
[04:25:00] 老李好像发现对云天明说这个事儿也不太合适
[04:31:00] 只好暗暗的在云天明的胳膊上拍了两下
[04:35:00] 离开了自己的床
[04:39:00] 云天明静静地躺着
[04:42:00] 看着路灯投在窗帘上摇曳的树影
[04:47:00] 慢慢的睡着了
[04:51:00] 在生病之后
[04:53:00] 他这是第一次做了一个平静的梦
[04:58:00] 他梦见自己坐在一艘没有桨的小船上
[05:02:00] 小船是白纸叠成的
[05:05:00] 浮在宁静的水面
[05:07:00] 天空是一片迷蒙的暗灰色
[05:10:00] 下着凉丝丝的小雨
[05:13:00] 但是雨的似乎没有落在水上
[05:16:00] 水面如镜子一般
[05:18:00] 没有一丝波纹
[05:21:00] 水面在各个方向都融入着灰色之中
[05:25:00] 看不到岸
[05:27:00] 也看不到水天连线在凌晨醒来之后
[05:34:00] 云天明回忆着这个梦境
[05:37:00] 他觉得很奇怪
[05:39:00] 自己在梦中是那么的确定
[05:42:00] 那里会永远下着毛毛雨
[05:44:00] 那里面的水面永远没有一丝波纹
[05:48:00] 那里面的天空永远是一样的暗灰色
[05:54:00] 老李的安乐
[05:56:00] 要如期进行了
[05:59:00] 新闻稿件中的进行这个词是经过反复的斟酌的
[06:05:00] 执行显然不对
[06:07:00] 实施听着也不太对
[06:09:00] 完成呢
[06:11:00] 那就意味着人已经必死无疑了
[06:13:00] 但是对具体的安了程序而言
[06:16:00] 好像也不太准确
[06:18:00] 张医生找到云天明天明啊
[06:23:00] 如果身体状况还行的话
[06:26:00] 能不能参加一下老李的安乐一世啊
[06:30:00] 这是本市的第一粒安乐
[06:32:00] 有各方面的代表参加
[06:34:00] 这中间有病人代表
[06:36:00] 也是很自然的
[06:38:00] 没别的意思
[06:40:00] 可是张医生越这么说呢
[06:42:00] 云天明越感觉这确实是有些别的意思的
[06:47:00] 但是这个张医生一直对自己很照顾
[06:50:00] 人品也不错
[06:52:00] 云天明就答应了下来
[06:55:00] 可是过了不久
[06:57:00] 他突然觉得这个张医生
[07:00:00] 他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见过
[07:04:00] 之前一定是有印象的
[07:07:00] 但是一时它又想不起来
[07:09:00] 在这之前
[07:10:00] 他之所以没有这种感觉
[07:12:00] 是因为她和张医生之间的交流仅限于病情和治疗
[07:18:00] 医生在看病的时候和在其他的时候说话的样子
[07:22:00] 是不太一样的
[07:25:00] 在老李的安乐仪式上
[07:28:00] 他的亲人一个也不在厂
[07:33:00] 他是瞒着亲人们的
[07:35:00] 只等事情完了之后
[07:37:00] 再由市民政局去通知他的家属
[07:42:00] 这在安乐死的法律上是允许的
[07:46:00] 来采访的新闻媒体也不少
[07:48:00] 但是记者们大多被挡在了外边
[07:52:00] 安了是在医院的一间急救室进行的
[07:56:00] 这里面有一面单向透视的落地玻璃窗
[08:00:00] 相关人员可以站在玻璃瓶的外边儿
[08:04:00] 病人却看不到
[08:06:00] 云天明进来之后
[08:09:00] 济过各方面的人是占到了玻璃瓶的最前面
[08:15:00] 当他第一眼看到安乐士的样子的时候
[08:19:00] 一阵恐惧和恶心混杂着涌上来
[08:23:00] 差点让他当场呕吐
[08:26:00] 医院方面的本意也是好的
[08:28:00] 为了人性化一些
[08:30:00] 他们把这件及就是装饰了一番
[08:32:00] 换上了漂亮的窗帘
[08:34:00] 还摆上了鲜花
[08:36:00] 甚至还在墙上贴了许多粉红色的心形图案
[08:41:00] 但如此一来
[08:43:00] 效果适得其反
[08:45:00] 好像就把穆氏装饰成了新房
[08:49:00] 这在死的恐怖中
[08:52:00] 又增加了一丝怪异
[08:55:00] 牢里躺在正中的一张床上
[08:59:00] 看上去很平静
[09:02:00] 云天明忽然想到
[09:04:00] 他们之间还没有告别呢
[09:07:00] 心里越来越沉重
[09:09:00] 只见两个法律公正人在里边完成了公证程序
[09:14:00] 老李在公证书上签了字
[09:17:00] 公证人出来之后
[09:19:00] 又有一个人进去为他讲解最后的操作程序
[09:25:00] 这个人穿着白大褂
[09:26:00] 不知道是不是医生
[09:29:00] 他首先指着床前的一个大屏幕
[09:32:00] 能不能看清上面显示的字可以
[09:36:00] 是是否能用右手移动床边的鼠标
[09:39:00] 点击屏幕上的按钮
[09:41:00] 如果不方便
[09:42:00] 还有别的方式可以
[09:48:00] 此时
[09:49:00] 云天明想到
[09:51:00] 老李曾经告诉过他
[09:53:00] 自己从来没有用过电脑
[09:55:00] 取钱只能到银行排队
[09:58:00] 那么
[10:00:00] 这也许是老李
[10:02:00] 此生第一次用鼠标吧
[10:06:00] 穿白大褂的人接着告诉老李
[10:09:00] 屏幕上将会显示一个问题
[10:11:00] 并重复显示五次问题
[10:14:00] 下面从零到五有六个按钮
[10:16:00] 每一次如果做肯定的回答
[10:19:00] 就按照提示按动一个按钮
[10:21:00] 提示的数字是一到五中随机的一个
[10:25:00] 之所以这样做而没有用是或否按钮
[10:28:00] 是为了防止病人在无意识状态下反复按动同一个按钮
[10:33:00] 如果否定
[10:34:00] 那么就都是按铃
[10:36:00] 这种情况下安了程序将立刻终止
[10:39:00] 明白了吗
[10:41:00] 明白
[10:43:00] 接下来
[10:45:00] 一名护士走了进去
[10:47:00] 把一个针头插到了牢里的左臂上
[10:52:00] 针头通过一个软管儿与一台笔记本电脑大小的自动注射机相连
[11:01:00] 先前那名指导者掏出了一个东西
[11:04:00] 打开层层的蜜蜂
[11:07:00] 是一只小玻璃管
[11:09:00] 里边有淡黄色的液体
[11:13:00] 他小心地把那个玻璃管装到注射机上
[11:17:00] 然后和护士一起走了出来
[11:22:00] 安了市里
[11:24:00] 只剩老李一个人了
[11:27:00] 安了
[11:27:00] 程序正式开始
[11:30:00] 屏幕显示了问题
[11:33:00] 同时由一个柔美的声音读了出来
[11:37:00] 你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11:41:00] 是
[11:42:00] 请按三件
[11:44:00] 好
[11:45:00] 请按零键
[11:47:00] 老李按了散
[11:51:00] 你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11:55:00] 哼
[11:56:00] 请按五件否
[12:00:00] 请按零键
[12:03:00] 老李按了五
[12:06:00] 然后问题又显示了两次肯定见
[12:10:00] 分别是一和二
[12:13:00] 老李都明确无误的按了
[12:18:00] 你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吗
[12:21:00] 这是最后一次提示
[12:25:00] 续请按四件
[12:28:00] 行
[12:30:00] 请按零键
[12:32:00] 一瞬间
[12:35:00] 一股悲哀的巨浪
[12:38:00] 充上了云天明的脑际
[12:41:00] 这巨浪几乎让他昏厥
[12:44:00] 就连母亲去世的时候
[12:46:00] 云天明都没有感觉到这种极度的悲怆
[12:51:00] 他想大声的喊老李
[12:53:00] 让老李按铃
[12:55:00] 他想砸玻璃
[12:57:00] 他想掐死那个柔美的声音
[13:01:00] 但是老李还是
[13:03:00] 没有停留
[13:06:00] 俺乐死
[13:08:00] 注射机无声地启动了
[13:11:00] 云天明可以清楚地看到玻璃管中那段淡黄色的液体很快变短
[13:18:00] 最后消失
[13:21:00] 在整个过程中
[13:23:00] 老李没有动一下
[13:25:00] 闭着眼睛
[13:27:00] 像安详的入睡了一样
[13:31:00] 周围的人很快就散去了
[13:34:00] 云天明仍然一动不动地伏着玻璃站在那儿
[13:39:00] 他并没有看那剧
[13:40:00] 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躯体
[13:44:00] 他眼睛睁着
[13:46:00] 但是哪儿都没有看
[13:49:00] 张医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轻轻的响起
[13:53:00] 像飞到耳边的蚊子
[13:55:00] 接着
[13:56:00] 云天明还感觉到一只手浮上了自己的左肩
[14:01:00] 没有一点痛苦
[14:02:00] 注射药物由大剂量巴比妥、肌肉松弛剂和高浓度氯化钾组成
[14:09:00] 芭比妥协起作用
[14:11:00] 使病人处于镇静、深睡状态
[14:14:00] 肌肉松弛剂使病人停止呼吸
[14:17:00] 氯化钾是心脏过速
[14:19:00] 停泊也就是二三十秒的事
[14:23:00] 张医生说着手
[14:25:00] 在云天明的肩上放了一小会儿
[14:28:00] 然后就拿开了
[14:30:00] 接着
[14:31:00] 她听到了张医生离去时放轻的脚步
[14:35:00] 云天明没有回头
[14:37:00] 但他回想着张医生的长相
[14:39:00] 突然记起来了
[14:40:00]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14:43:00] 张大夫
[14:45:00] 你认识我姐姐吧
[14:47:00] 哦
[14:48:00] 是高中同学
[14:50:00] 小时候我还见过你两次
[14:55:00] 云天明机械地走出了医院的主楼
[14:59:00] 他现在明白了
[15:01:00] 张医生是在为姐姐办事儿
[15:05:00] 是姐姐想让他死
[15:10:00] 想让他
[15:12:00] 安了云天明常常回忆儿时与姐姐一起玩耍的快乐时光
[15:21:00] 但是长大之后
[15:22:00] 姐弟两个就渐渐的疏远了
[15:25:00]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冲突
[15:28:00] 谁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对方的事情
[15:31:00] 但是仍然会不可避免地疏远
[15:35:00] 都感觉到对方是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15:39:00] 都感觉到对方鄙视自己
[15:43:00] 姐姐是一个精明的人
[15:45:00] 但是不聪明
[15:47:00] 找了一个同样精明却不聪明的姐夫
[15:51:00] 结果两个人的日子过得灰头土脸
[15:54:00] 孩子都大了
[15:55:00] 也买不起房子
[15:56:00] 婆家呢
[15:57:00] 同样也没地方住
[15:58:00] 一直倒插门住在父亲那里
[16:02:00] 至于云天明
[16:04:00] 孤僻离群
[16:07:00] 事业和生活上也并不比姐姐成功多少
[16:11:00] 一个人一直就住在外边公司的宿舍
[16:15:00] 把身体不好的父亲全推给姐姐照顾
[16:20:00] 现在
[16:21:00] 云天明突然理解了姐姐的想法
[16:25:00] 自己病了以后大病保险
[16:28:00] 那点儿钱根本就不够
[16:30:00] 而且这种病越往后越花钱
[16:33:00] 父亲不断地把积蓄拿出来
[16:36:00] 可当年姐姐一家买房子的时候
[16:39:00] 父亲却声称没有钱
[16:41:00] 这明显就是偏心眼儿啊
[16:44:00] 而现在
[16:45:00] 对于姐姐来说
[16:46:00] 花父亲的钱
[16:48:00] 那就等于花他的钱
[16:51:00] 况且
[16:52:00] 这钱都花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治疗上
[16:56:00] 如果他这个弟弟安乐死了
[16:59:00] 姐姐的钱保住了
[17:01:00] 他也少受几天罪
[17:04:00] 此刻天空被灰云所笼罩
[17:09:00] 正是他那天晚上梦中的天空
[17:13:00] 对着这无边无际的灰色
[17:17:00] 云天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17:21:00] 哈哈哈
[17:24:00] 哦
[17:26:00] 你让我死
[17:29:00] 我就死了
[17:31:00] 云天明忽然想起了卡夫卡的一篇小说
[17:35:00] 小说的主人公与父亲发生了口角
[17:39:00] 父亲随口说了一句
[17:40:00] 你去死吧
[17:42:00] 儿子立刻回答说好我去死
[17:46:00] 就像说我去倒垃圾
[17:48:00] 或者号我去关门一样轻快
[17:50:00] 然后儿子就跑出家门
[17:54:00] 穿过马路
[17:55:00] 跑上一座大桥跳下去
[17:58:00] 死了
[17:59:00] 卡夫卡后来回忆说
[18:01:00] 他写到这儿的时候
[18:03:00] 有一种**般的快感
[18:07:00] 现在
[18:08:00] 云天明理解了卡福卡
[18:12:00] 理解了那个戴着礼帽
[18:14:00] 夹着公文包
[18:16:00] 100多年前
[18:17:00] 沉默地行走在布拉格昏暗的街道上
[18:22:00] 与自己一样孤僻的男人
[18:31:00] 征服世界的中国科幻巨著有声剧三体作者
[18:36:00] 刘慈欣游云轻声工厂制作
[18:40:00] 读客熊猫君官方出品